随着全球经济一体化的发展,大规模的跨国流动对海外安全管理形成了巨大的压力,在世界范围内出现了安保市场化的新趋势。近年来,随着中国“一带一路”政策和“国际产能合作”的推行,广东省国企和民营(粤商)大规模“走出去”,广东海外企业不断增加、数量庞大,其海外安全管理模式正呈现明显的变化,安保企业也开始成为广东海外企业安全管理的主要供给者。以购买安保服务为主的海外安全保障方式,将成为广东省乃至全国海外安全治理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也将被纳入中国特色的大国外交安全管控轨道。如何开拓中国独特的海外安保市场及探寻其发展未来,将是广东乃至全国安保企业“走出国¨’必经之路所要做的重要课题。
随着“一带一路”战略的实施,中国企业海外投资规模日益扩大,中企境外人员和资产安全受到严重威胁,特别是中东及非洲等地区的中企受损事件频繁发生。如何保障安全已成为摆在“走出国门”的广东中资企业面前的重大难题。从信息数据分析看,截至2014年末,经备案、审批和核准的广东对外直接投资的境外企业和机构已达702l家,累计对外直接投资额261.85亿美元,覆盖142个国家和地区;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投资增长迅猛,投资国家遍及“一带一路”主要区域,设立了3个国家级、2个省级境外合作园区,投资项目87个,投资金额为25.91亿美元。同年,中国实现对外投资流量1200亿美元,存量1万亿美元,境外注册中资企业超过3万家,总资产6.4万亿美元;境外各类劳务人员102万人,留学生近200万人,华侨600万人,内地居民出境1.27亿人次。
这一庞大的“海外中国”构成巨大的海外利益保护压力,也将成为中国安保行业的蓝海市场,其发展始于2004年,当前还处于初创阶段,具有“起步较晚,发展迅猛、挑战重重”的基本特点。在“一带一路”的新形势和“国际产能合作”的大背景下,给海外安保行业迎来了发展机遇,为走出国门的中资企业及海外华人保驾护航,也势必成为“新丝绸之路”上的护航者。
一、海外安保发展概况。
2004年6月,阿富汗“6-10”事件发生,中方人员死伤惨重,共死亡11人。随之中国海外企业安全事故频发不断。商业限制、恐怖袭击、暴力犯罪等海外安全风险事件更是屡见不鲜,海外企业安全形势尤为严峻。就这样,对海外利益和中方人身安全保护被提到国家议事日程上,引起了党中央和国务院的高度关注,出台了一系列政策性文件,“谁派出,谁负责”的原则得以确定和强化,中资企业被要求对自身的安全负责,特别是一些大型的国有企业开始在海外安保方向上投入资金和人员。作为中国“走出去”企业的先行者,特别是高风险的国家拥有大量项目的中石油、中石化和中海油等大型国企开始认识到海外作业的安全风险问题,把海外安全保护作为一项重要工作内容列入企业日常经营工作环节之中,成立或扩编了专门的海外安保部门,并购买国际上专业的安保企业服务,其海外安保费用大约在20亿美元左右。对此,2004年外交部专门成立涉外安全事务司,首次提出了海外利益保护。鉴于此,“十三五”规划纲要也将“提高海外安全保障能力和水平”、“构建高效有力的海外利益保护体系”作为扩大对外开放的重要内容。同时,国外一些大型的国际安保企业开始成规模地开展中国业务;国内的安保企业也开始组建自己的安保队伍,主要瞄准中国的境外大型能源和基建企业。
外交部领事司的数据显示,2011年有关部门处理各类领事保护案件约3万起。从湄公河上的中国船员被枪杀,到阿富汗的中国工程师被劫持,频发的海外安全事件也呼唤海外安保工作从事后转向事前。然而,一些企业却并未充分发挥自身优势,没有将安全风险评估工作在项目调研期间充分展开,凤凰国际智库发布的《中国企业海外安全管理报告》:“很多的企业既没有落实国家规定的安保投入,也没有专门的安全管理团队,一些企业即便有安保投入和预算,也是敷衍了事”,指出了中国企业海外安全管理意识和能力薄弱的现状,对群体庞大的劳务派遣工作者的安全教育与安全防护也有杯水车薪之虞。广东海外企业遭遇风险通常做法是通过借助侨领社团、领事保护等资源化解风险,这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如何落实《国家安全法》中“保护海外中国公民、组织和机构的安全和正当权益”的条款,成为政府、海外投资者共同的课题,广东海外安保企业也翘首以待。面对公民的海外安保需求,尤其需要在政府主导下,尽快编织起以人为本、互利多赢的“安全网”。
二、海外安保发展现状。
从应对海盗侵扰的中国海军“亚丁湾护航”,到被称为冷战之后最大规模的“利比亚大撤离”,再到成为第一个从日本地震海啸重灾区大规模撤离本国公民的国家,我国中央、地方、驻外使领馆和企业“四位一体”的境外安全保护工作联动机制已经基本建立,海外中国公民的安全有了坚强后盾。2008年以来,从突发各类事件的海外,我国共撤回5万余名中国公民。
“安全网”的构建,政府的力量可谓杯水车薪,更需要优秀安保企业的加入。到目前,在“一带一路”巨大的海外安全需求的推动下,已使中国海外安保市场发展快速增长。具体表现:第一,市场规模急剧扩张。据初步测算,2015年,中国海外安保的市场规模达到了103亿美元。第二,国内外安保企业大量涌入。海外安保市场正吸引着越来越多的国际安保企业、中国的安保企业纷纷进入,但其市场需求缺口依然很大。
跨国安保面对的是一个与国内截然不同的复杂世界。从智库调查结果看,对中国境外中资企业真正开展海外安保业务的安保企业不超过20家,而国际安保企业占了中国海外安保市场份额的大部分,国内的海外安保企业营业额只占国外安保同行的零头,其业务能力、业务模式、服务水平等均处在初创阶段。作为一个新兴行业,走出海外的安保企业在国内受到法律等方面制约,发展还尚未有起色,但随着“一带一路”国家战略推进,为海外企业保驾护航的海外安保将成为重中之重。因为海外安保行业的特殊性,涉及在特定情况下境外武装手段的运用,一旦带有本国政府尤其是军方的背景,将会引起东道国政府的警惕,关系到主权问题。这就决定了政府不能承揽和包办海外安保力量的建设,企业进入海外安保领域无疑就成为明智之举。公安部作为中国海外安保行业的监管者,根据国务院《保安服务管理条例》约定,负责对保安服务业的监督管理。但目前还没有专门针对中国海外安保行业的监管规定。2013年,公安部针对境外中资企业安全,成立了一个专门的调研小组,正在进行课题调研之中。下一步,期望公安部出台具体的文件,支持和引导中国安保企业合理、有序参与国际竞争,服务中资企业。
一、广东海外安保企业发展现状。近几年来,中国海外安全服务市场正迎来爆发式增长阶段,不仅国际安保企业紧盯中国海外安保市场,中国安保企业投入海外安保的热情也在急剧飙升,因此将这些民间资源整合为中国外交资源有着雄厚的社会基础。斯德哥尔摩和平研究所的一份报告显示,西方安保企业正努力发展与维护同中国客户的关系。中国的安保企业也纷纷跑马圈地抢占海外市场,在过去几年间,大批中国安保企业把业务目标瞄准大型能源、基建企业及出国的富豪。2012年,北京一家名为德威的安保企业和中石化签订了战略合作伙伴协议,为其在境外的项目提供安保服务。在3年多时间里,这家公司为中国石化在巴基斯坦、也门、苏丹、南苏丹、尼日利亚、阿尔及利亚、沙特阿拉伯和利比亚8国的境外机构、项目派驻了安保人员并提供安保服务,并在境外设立了分公司来拓展海外安保业务。尽管还没有确切的数据出现,但有数百家中国安保企业声称自己有某种形式的海外业务。向来嗅觉灵敏、闻风而动的广东海外安保企业也是跃跃欲试,据了解,广东某海外安保企业自2014年起就试水开展伊拉克、缅甸等地区海外安保业务。从广东省保安协会对省内安保企业开展海外安保业务情况、意向摸底信息显示,省内真正在工商注册的、涉足海外安保领域的只有2家企业(包括笔者所在的公司),但有20家安保企业明确有意向开展海外业务。
这股开展海外业务热情的背后,其实是诱人的经济利润。中国公民、企业和政府愿意选择安保企业,更表明海外安保业务市场化过程得到了他们的支持和信任。但是,海外安保企业的发展不可能一帆风顺,还存在着很多的困难和挑战。虽有粤商海外安保市场需求庞大的现状,国家“一带一路”政策的推动,广东海外安保企业“走出去”也是困难重重,闻风而未大动。广东某海外安保企业虽拥有国际认证的资质,但其海外业务接单数也屈指可数,存在海外业务前期资金投入大、安保费用回款难、项目利润薄等问题。从广东省保安协会了解到,省内企业开展海外业务困难主要是缺乏接触和了解海外安保需求、国外相关保安业法律保障机制和国家地方政策及风土人情、海外安保运作程序等的渠道。山东华威安保集团的负责人曾指出,海外安保最大的困难之处是中国安保行业进军海外市场缺乏相应的立法支持,特别是枪支管理方面的法律问题。中国政府也是大力支持使用军事安保企业来维护海外安全,连续出台了多部指导性文件,但碍于中国的《枪支管理法》的限制,中国海外安保企业在实际项目中因武装力量的薄弱而困难重重。大部分这类企业会把注册公司地址设在法律相对宽松的东南亚地区和行动国,来规避涉及枪支获取和使用的法律风险。因此,如何在法律和制度方面为安保企业参与中国海外安全治理体系建设提供一个平台,是摆在中国海外安保行业发展面前的一个紧迫的问题。广东省保安协会也于2016年8月下发筹备组建工作组服务海外安保的通知,拟成立广东省保安协会海外安全服务专业委员会,起草《广东省保安协会海外安全服务专业委员会章程》和《广东省海外安全服务业务规范》,响应国家“一带一路”发展战略和海外粤商及中资企业安全服务需求,科学引导广东省保安服务企业积极参与海外安保服务市场竞争,培养海外安保服务专业人才,为广东海外安保企业发展起一个规范作用。
二、广东海外企业安保市场化发展的难点问题。
第一,虽有宏大目标,但缺清晰思路。还处于筹划中的广东海外安保企业,应该做的是向欧美学爿,把重点放在顶层设汁方面,把前期基调打扎实。进入某一具体国家前要对该国情况进行整体把握,全面掌握利益相关方的情况,进行系统的顶层设计。对于海外安保行业已经出现的恶性竞争苗头和同质化问题,广东海外安保企业需找准自身核心优势,差异化发展,最终形成完整的产业体系,走出一条适合广东的海外安保发展之路。
2016年5月23日,“一带一路”安保委员会l司业联盟成立。该联盟旨在通过大平台及产业联盟,搭建安保产业的整体解决方案,为开展境内外投资的各国企业,提供一系列国际安防咨询与服务、解决和执行方案,整合国内产业优势资源,打造安保行业的生态产业链,一对一对接丝路城市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为引进来和走出去提供信息安全,这对规范和促进海外安保行业发展无疑是个好消息。同时,运用资本市场企业运营模式也有助于整合市场资源,加速海外安保行业的发展。例如以G4S为代表熟谙资本运营模式,成功通过合资、并购与上市,将百年历史的丹麦福尔克公司与英国Group4公司、Securicor公司合并成为如今全球第一的G4S。又如,“化险咨询”与“国际SOS”建立战略联盟,将保险业务与安保业务相结合共同抵御海外风险,也不失为一条值得参考和借鉴的发展道路。粤商融资渠道广阔,也是广东安保企业海外市场化发展有利条件之一,海外安保业务以资本化运作渠道来发展也是广东企业可以考虑的方向。
第二,虽有充沛人手,但缺高端人才。中国保安服务业经过30多年发展,现已拥有4800余家安保企业,从业人员达430余万人,仅广东一省就有保安服务公司近300家,保安从业人员30万余人。作为劳动密集型产业,保安从业人员普遍素质偏低,而海外安保需要的人才要求又特别高,是能够“走出去”的专业化、复合型高端人才,懂外语,通晓国际问题、安全问题的专家型人才,掌握保安综合技能的实战型人才,能为企业设计合理安保方案的管理规划人才等。国际安全问题专家、宁夏大学中国阿拉伯研究院院长李绍先说,“海外安保企业不是大家传统意识里认为五大三粗的保安人员组成的公司,海外安保更多的是对企业信息收集能力、管理能力和资源整合能力的要求,海外安保企业应该是一个智力和体力相结合的对管理要求极高的现代化企业。”此外,鉴于海外安保的长线布局需要当地人脉的长期经营,国内相关的资源分散在各个机构、地区,有待收集、沉淀、整合。CCG-带一路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储殷建议可以参考欧美的“旋转门”机制,放宽相关政策,促进部分科研机构、外交单位和军事单位的人才旋转到安保行业中来,有助于提升行业整体质量。广东省保安协会目前已对接广东省商务厅、外事办公室、国际贸易促进委员会、对外承包工程商会、广东大学非传统安全与和平发展研究中心、广东警官学院(治安、国际法专家),下一步加强这些相关部门、院校与广东安保企业的沟通、交流与合作,有助于在人才资源、智力资源、外交资源等方面提升广东省海外安保企业的能力,培育海外安保专业人才。
第三,虽有宏观政策,但缺定向支持。国家层面目前已初步建立起包括“一带一路”等对外投资政策支持和服务体系,对推动中国企业海外发展起到了关键的作用。但就保安领域而言,现有政策的支持力度远远滞后于中国安保企业拓展海外市场的需要,亟须国家在税收、政策及贷款等多方面给予定向支持。早在2010年8月,商务部等多部委就已联合发布了《境外中资企业机构和人员安全管理规定》,其中强调,中资企业必须配备必要的安全保卫设施,并可视情雇佣当地保安或武装警察。虽提到境外安保,但属于蜻蜓点水,一笔带过。政府其实可以通过进一步明确“走出去”企业的风险主体责任,明确企业海外安防的支出会计项,指导企业细化海外安全风险防范操作;通过公开招标程序将国别风险调查、安全情报预警、海外公民保护、突发事件处理等政府服务外包给市场。依托本国本省安保企业开展海外业务,不仅人员忠减度高,便于沟通交流,而且拥有安保成本优势,应该成为中国特别是广东保护海外企业和粤商侨民安全的最主要方式。
三、广东海外安保企业发展前景。
(一)广东海外安保需求大。广东发展海外安保企业拥有庞大的市场需求基础。根据今年3月上旬以来,广东省工商联的企业“走出去”综合调研报告显示,广东省企业“走出去”呈现五个主要特点。一是起步早。1993年,万向集团在美国设立万向集团美国公司,以此为平台先后收购多家美国本土公司,开启了广东民企境外投资先河。二是总总量大。截至2014年末,全省经审批和核准的境外投资企业和机构累计达7021家,对外直接投资额达261.85亿美元。特别是“十二五”以来,全省对外投资额达160亿美元,已完成当期对外投资目标计划的160%。2014年全省直接对外投资额居全国第5位,对外承包工程额居全国第7位。三是分布广。广东民企境外投资遍布全球142个国家和地区,正在逐步从传统东南亚及欧美市场向非洲、南美洲等新兴市场拓展。四是领域宽。从以境外营销网络建设为主向境外投资设厂、资源能源开发、收购国际知名品牌等多领域拓展,特别是海外并购已成为广东对外投资的重要方式。五是抱团多。抱团“走出去”是广东企业开展国际经贸合作的重要特点。目前华立集团、康奈集团等民企牵头已在境外建立6个国家级和省级经贸合作园区(工业园区),有60多家国内企业集聚园区发展。广东海外业务开展如火如荼,而海外安保环境却不容乐观,这些投资将催生巨大的海外安全需求。杭州市紧固件行业商会反映,有4.家会员企业货物在前些年的刚果(金)战乱中不知所踪。盾安集团反映,企业曾与巴基斯坦企业开展新能源项目合作,经过多轮考察、交流、谈判后,最终因对其政治稳定性等有顾虑而决定放弃。省工商联问卷调查显示,33.08%的企业认为东道国的国际地缘政策与冲突直接影响“走出去”企业在海外的生存和发展。广东海外投资者避免“孤军奋战”,寻求有效地安保合作是必然选择。
(二)广东海外安保发展特点。广东走出去的安保企业,目前状况来看,只停留在某一点、某一地区,数量偏少、力量规模偏小、服务单一,难以有效履行国际安保职能,更难以与国际同行竞争。走向海外的广东中资企业,更多的还是选择欧美安保企业的服务。仅我国“三桶油”每年雇佣外国安保企业提供相关服务的经费就高达20余亿美元,这块大蛋糕终归还是“肥水流了外人出”。
(三)广东海外安保发展方向,广东海外安保企业发展既取决自身实力,更依赖于恰当的经营模式.,由广东企业牵头组建国际安保企业,无论在产权结构、治理模式、经营理念、商业运作,还是在目标对象国准入态度、控制境外安保行动敏感程度、应对国际舆论可能影响等方面,都具有政府方不可比拟的地位优势。另一方面,广东民营企业具有资本运作优势,可依照所在国的法律规定,采取独资、合资、合作等方式经营,自由从全球调动可用资源,兼并或收购相关企业和资产,整合国际和广东省各地区资源,扩大经营范围,并针对不同时期、不同环境、不同对象、不同种族、不同文化等变化来分配资源和拓展市场。
对初创期的广东海外安保企业而言,首要任务是借鉴先进经验、培育业务能力,包括研究目的国的法律、政策等外部环境,增强自身语言、情报等能力,做好工程、管理、情报等配套设计。同时,在自身发展路径上,前期可着力“为海外中国企业服务”,但随着业务增多、能力提升,要逐步提升国际化水平,即实现当地化和国际化作业,而不是简单地跟随中国企业“走出去”。
广东境外安保企业服务要点还要坚持做到以“我”为主、以相关方为辅,合作谋安全、共赢促发展,力求做到以国家境外安保体系为骨架,以企业安保为脉络,共同为我境外企业、机构和人员提供常态化的安全保障。
总之,在“一带一路”战略推动下,在新一轮高水平对外开放中,中国海外安保的市场将迎来爆发式的增长期,广东海外企业安保市场也将经历从空白到一跃而起的快速发展期,只要创造良性的市场竞争环境,提供宽松的政策支持,发展高端安保人才,相信不久的将来,带着粤商旗号的国字号安保企业,将在世界舞台引吭高歌。